人工智能:从传统计算到智能革命的跨越
起源与概念:人工智能的诞生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称AI)是研究、开发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方法、技术及应用系统的一门新技术科学。1950年,"计算机科学之父"艾伦·图灵在《计算机器与智能》中提出"图灵测试",为机器能否拥有智能设立了最初的评判标准。1956年,约翰·麦卡锡在达特茅斯会议上首次明确"人工智能"概念,标志着这一领域的正式诞生。
早期AI研究聚焦于规则式推理,试图通过预设逻辑让机器模拟人类思维。IBM的"逻辑理论家"程序曾成功证明罗素《数学原理》中的部分定理,一度点燃学界热情。然而,受限于计算能力与数据规模,AI很快陷入"AI寒冬",早期系统在处理简单任务时也显得力不从心。
从"被动执行"到"主动学习":计算范式的革命
传统计算机程序是"听命令"的,只能严格执行人类预先编写好的规则;而现代人工智能则是"会学习"的,通过分析海量数据,能够自主归纳出规律和模式。这种从"计算"到"学习"的质变,是AI走出实验室、迈向现实世界的关键一步。
2012年,AlexNet在ImageNet图像识别大赛中以远超传统算法的准确率夺冠,标志着深度学习时代的到来。这一突破得益于海量标注数据集的出现,以及图形处理器(GPU)带来的强大并行计算能力的支撑。从"计算"到"学习"的转变,使AI能够自主从海量数据中总结规律,不再仅仅依赖人工规则。
技术演进:从专用AI到通用智能
人工智能的发展轨迹,恰似一部跌宕起伏的科技史诗。随着技术的不断突破,AI已从专用工具向通用智能跨越:
早期AI依赖人工编写规则,而现代AI通过数据驱动自主学习
AI从处理单一类型数据(如文本)发展到同时处理多种类型数据(文本、图像、视频、音频等)
从特定领域应用(如围棋AI)到覆盖经济、教育、科技、医疗等多领域的通用人工智能
2023年,谷歌发布的Gemini模型实现跨模态理解,可同时处理文本、图像、音频等多种信息,向通用人工智能(AGI)迈出关键一步。DeepSeek的横空出世,将人工智能从专业运用推进到了社会普及的时代,其能力边界不断扩展,涵盖经济、教育、科技、医疗、媒体等各个领域。
智能革命:重塑社会生产与生活
人工智能已不再是实验室里的理论构想,而是渗透到生产生活每个角落的现实力量。这场智能革命正以不可逆转之势,重塑着产业形态、社会结构乃至人类对自身的认知:
产业革命:从效率优化到模式颠覆
制造业:智能工厂使算力和数据成为新的核心生产要素,"黑灯工厂"中智能机器人通过强化学习自主优化生产流程
服务业:金融领域智能风控系统将信贷审批耗时从3天缩短至3分钟;医疗领域AI辅助诊断系统使肺结节检测准确率达96%
能源领域:国家电网"虚拟电厂"系统通过机器学习预测风电、光伏发电量,使可再生能源利用率提升至95%
人机协同:从"工具使用"到"能力共生"
AI不再仅仅是人类的工具,而是成为"认知外脑"。脑机接口技术使瘫痪患者通过意念控制机械臂;AI律师可快速分析万份案例,为法官提供决策参考;教育领域中,智能助教通过自然语言处理理解学生情绪,动态调整教学策略。
文明重构:从认知决策到虚实共生
随着深度学习、神经网络和大语言模型的突破,AI正在向更高层次的认知决策迈进。AI不仅能够进行逻辑推理,还能够分析人类的身份、意图、情感倾向。在医疗领域,AI可以通过大数据辅助医生进行诊断并提供治疗建议。随着生成式AI的崛起,机器开始展现出一定的创造性思维能力。
同时,人工智能与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等技术的结合,正在形成"虚实共生"的新趋势。在元宇宙概念下,AI可以生成动态的虚拟场景、管理数字资产,并与用户进行互动。这种趋势不仅改变了我们对数字世界的理解,也深刻影响着现实世界的发展。
未来展望:从认知决策到人机共生
未来人工智能的发展将呈现以下趋势:
AI将从简单的数据处理和规则执行,发展到能够进行复杂逻辑推理和自主决策
多模态技术进步使AI能够同时处理多种类型数据,知识图谱和推理引擎进步使AI具备更强大的知识表达和逻辑推理能力
人机关系将打破传统"主人-工具"模式,走向平等协作、人机共生
AI将深入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各个层面,重新定义人类创造价值的路径和边界
"人工智能革命,与蒸汽革命、电气革命一样,都是重要的产业革命,会带来新的变革。"这场革命释放和解放的是人类的脑力和智力,对人类生产、生活和生态将带来全面、深刻和持续的影响。
挑战与思考
智能革命的浪潮中,伦理困境如同暗礁般若隐若现。算法偏见导致的社会歧视、深度伪造技术引发的信任危机、脑机接口突破带来的身份认同困惑,这些挑战都在考验人类的智慧。如何在效率追求与社会公平之间找到平衡,将成为智能文明构建的核心命题。
"只有全面把握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才能充分认识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良好机遇和挑战,及早应对。"在AI快速发展的时代,我们既要拥抱技术进步带来的机遇,也要审慎应对其可能带来的挑战,推动人工智能朝着有益、安全、公平方向健康有序发展。
人工智能的革命,不是简单的技术升级,而是一场深刻的认知革命,它将重塑人类文明的底层逻辑,开启人类文明演进的新维度。
人工智能重塑全球生产网络的四重表征
企业的生产行为是涵盖研发设计、生产制造、物流运输与销售管理等多个环节的复杂体系,这些环节既相互独立又紧密关联,既可依托自身资源和能力在企业内部完成,也可通过技术许可等手段外包给具有专业化优势和规模经济的供应商合作完成。当企业与外部供应商之间的交易成本和阻碍减少时,企业倾向于将内部生产工序拆分并外包给合作企业。20世纪90年代,信息与通信技术的革命显著降低了跨时空协作完成复杂经济活动的成本,促使跨国企业加大离岸外包力度,推动了全球生产的高度网络化,并进一步巩固了跨国企业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核心地位和影响力。随着人工智能作为新一代信息与通信技术的不断发展,跨国企业的劳动过程、生产组织模式及其构筑的全球生产网络将经历更为深刻的变化。
1. 劳动过程的智能化重组与跨国生产组织创新
机器体系自动化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演进的技术趋势。传统的机器体系自动化主要替代体力劳动,依赖人工指令和实时纠偏来完成操作;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核心在于推动机器体系智能化,以进一步替代人类围绕特定目标进行脑力劳动。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分解、模拟和延伸人类脑力劳动,再将其以标准化形式应用于劳动过程,推动劳动过程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改造,实现生产流程的重新分割和组织优化。工业机器人是人工智能在生产领域的重要载体,能够替代或辅助劳动者完成创新性任务,通过优化劳动力、技术与生产流程的要素组合,显著降低劳动成本并提升生产效率。数据显示,2012年至2022年间,全球工业机器人销量从15.9万台增至55.3万台,年均增长约13.3%,全球在运工业机器人累计数量从123.5万台增至390.4万台,年均增长约12.2%。人工智能嵌入数字平台则成为组织劳动过程的智能中枢,通过平台化整合生产资源,实现跨时空的优化配置和协同利用,推动了产业链上生产设备与控制过程的智能化管理,使企业能够以更少的投入获得更多的产出。据高盛研究部估计,未来10年,人工智能技术在商业和社会的广泛应用将推动全球GDP增长7%、净增7万亿美元,并使劳动生产率年均提高1.5个百分点。
人工智能通过推进生产流程智能化、要素组合优化以及生产组织平台化,正在深刻重塑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劳动结构和雇佣关系。与以往的信息和通信技术变革主要影响常规性任务不同,人工智能通过替代部分脑力劳动,能够执行高技能或非程序化工作,承担更多复杂的社会角色,从而扩大其对就业的影响范围。研究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影响将持续加深,全球近40%的就业岗位会受到人工智能的冲击。然而,人工智能的普及并不意味着人类劳动将完全被取代,机器体系智能化带来的效率提升会推动相关产业规模扩展,从而弥补单位产出就业岗位的减少,造成的部分失业还会被新创造的工作机会所补充,而这些依托人工智能和数字平台发展所催生的就业新形态则构成长期就业增长的主要动力。据预测,到2027年,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专家、数据分析师、大数据专家和网络安全人士等岗位需求将平均增长30%,新增的新型数字化岗位数量将达到约200万个。在这种就业新形态下,雇佣关系趋于灵活化,依托智能平台的算法调度和分配机制,灵活雇佣模式逐渐成为长期合同制固定雇佣关系的重要补充,为跨国企业提供了更高的用工弹性,使其能够有效节约成本,并更好地适应快速变化的市场需求以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智能化转型。数据显示,2005年全球非正规就业人数约为17亿人,占全球就业总人数的61.4%;到2015年,这一数字增至18.3亿人。自2015年以来,非正规就业人数以年均1%的速度增长。
人工智能驱动劳动过程重组,机器人和智能平台得以广泛应用,劳动结构和雇佣关系发生变动,从而改变了一国生产要素的禀赋结构,引起国际间相对生产成本变动,资本与产品的跨国流向发生调整,推动跨国生产组织的边界、流程和结构不断创新。一般而言,跨国生产组织的基本形态可分为“蛇形”和“蛛形”两种模式,前者表现为从上游到下游逐级展开的线性生产流程,后者则表现为以某一核心生产环节为中心、其他生产环节围绕其进行组织和分布。当生产过程越过国家边界时,无论采取哪种模式,都会面临着运输成本上升以及协调和管理费用增加的挑战。在实际生产中,这两种模式通常交替出现,最终的均衡分工不仅取决于国家间的要素禀赋差异,还会受到生产各环节空间拆分成本的影响。人工智能推动资源和信息的跨国流动和有效整合,提升了生产各环节的对接效率和协同水平,降低了远程组织复杂活动的成本,地理距离、语言文化差异以及制度阻碍所引发的贸易摩擦也随之减少,使得全球价值链中冗长的分工体系趋于扁平化,跨国生产组织逐渐由“蛇形”模式向“蛛形”模式过渡,形成了线性分层与多节点交互并存的全新生产网络格局。
2. 全球生产网络兼具本土化收缩与联盟式分散趋势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经济全球化速度明显放缓,进入了规则重构的调整阶段。全球生产网络也随之呈现格局分化态势,逐渐形成了以美国为核心的北美生产网络、以德国为核心的欧盟生产网络以及以中日韩为核心的东亚生产网络。这三大网络各具优势和产业特色,辐射带动周边经济体,构成全球制造业分工格局的三足鼎立态势。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08—2021年北美、欧洲和中亚、东亚和太平洋这三大主要区域的制造业增加值在全球的占比分别由19.28%、33.29%、33.92%变为16.57%、22.28%、46.87%,东亚地区在全球生产和贸易中的市场份额和重要性显著提升。
随着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国际竞争日益激烈,主要经济体相继制定并实施各类科技发展计划,借由政策支持与规则调整契机,力图抢占科技竞争制高点。这一背景下,跨国企业,尤其是涉及数字高科技领域的跨国企业,将对其主导的生产网络进行重新布局和调整,推动芯片等关键产品的生产回流,以重构母国为主体的供应链体系;同时加强对成本和效率的严格管控,在全球范围内采取更加谨慎的投资活动,如减少前景不明的海外业务或剥离不良资产,力求在效率和安全之间取得平衡,以保持在数字高科技领域内的竞争优势。这些变化导致全球生产网络在一定程度上呈现本土化收缩趋势。以美国为例,从2010年到2023年,美国制造业通过回流和吸引外商直接投资(FDI)的方式新增就业岗位数量由1.09万个增至28.73万个,累计增长约189.84万个岗位,这一增量相当于美国因离岸外包所流失就业岗位数量的40%。在2021年至2024年第一季度期间,半导体和芯片领域通过回流和FDI新增就业岗位占该时期新增就业岗位总量的22%。与此同时,人工智能技术在制造业的广泛应用,实现了从研发设计、生产制造、物流运输到销售管理的全链条网络化和智能化,有利于减少生产端到消费端的距离和成本,使得跨国企业能够通过缩短价值链实现跨境集成和产业区域化,有效保护知识产权并防止前沿技术外溢,为原本处于高成本的国家或经济体重建比较优势、实现产业回流提供了新的可能,进一步推动了关键生产环节朝向本土转移。
然而,由于市场规模、技术限制以及生产环节的复杂特征,任何现代产业都难以在本土实现自给自足的全产业链供应。由此,跨国企业往往在国家战略要求和利益驱动下,选择基于政治性联盟的“友岸外包”方式,以规避更高的成本和效率损失,同时增强供应链的安全和韧性。在联盟内部,通过自由贸易协定、降低关税等措施,不断增强经济贸易合作;而在不同联盟之间,则利用高标准的排他性措施,构筑以联盟为边界的投资和贸易壁垒。例如,美国通过《2021年战略竞争法案》《2022年美国竞争法案》《2022年芯片与科学法案》等立法构建技术联盟,在联盟内部推进关键新兴技术的紧密合作与资源共享,在规则、标准和监管等方面形成强大共识,限制对华出口管制产品和技术,减少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企图对中国的创新能力和科技发展形成全面围堵。人工智能和数字技术的应用则为管理联盟内部精细化分工提供了有效手段,能够提升跨国企业协调分散活动以及应对不确定风险的能力,打破了各类生产要素跨时空流动的限制,增强了不同生产要素之间网络化智能化互动的便利性。由此,制造活动在联盟内部得以进一步分解和碎片化,支持“友岸外包”与生产活动的联盟式扩张持续深化。总之,人工智能的发展和应用驱动跨国生产网络逐渐逆转了过去由利益最大化的经济决策和市场发展所驱动的分散化趋势,呈现出关键生产环节朝向本土化收缩与联盟区域内生产活动不断分散并存的典型特征。
3. 数字高科技企业主导的跨国生产网络竞争格局变化
理查德·鲍德温将全球化进程视为成本约束降低引发的解绑过程。前全球化世界的商品运输距离短且规模有限,生产和消费呈现地理上的依赖性。全球化的第一次解绑体现为生产和消费的空间分离,工业革命和铁路发展显著降低了运输成本,消费者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购买商品,而生产却囿于通信和协调成本形成区域性集聚。全球化的第二次解绑则涉及生产流程的空间分离,信息与通信技术发展使得交流和协调成本降低,跨时空协作完成复杂经济活动成为可能,跨国企业将劳动密集型生产流程离岸转移至劳动力成本低的发展中国家,从而推动全球生产网络化。第一次解绑促成以国家为边界的经济竞争,各国通过发挥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在自由贸易中获益;而第二次解绑则推动跨国企业重新整合生产网络内各国的比较优势,增强整体竞争力,经济竞争逐渐由国家层面的竞争演化为不同跨国生产网络之间的竞争。人工智能发展推动了技术融合以及产业综合体的重构与再造,能够重塑跨国生产网络的比较优势,逐渐成为各国提升竞争力的重要战略工具和关键手段。人工智能强国为了巩固既得利益并增强其国际合法性,会积极主导人工智能国际规则和标准的制定,掌握网络空间话语权与意识形态输出,强化其在跨国生产网络的主导地位和内部控制力。这一趋势推动以数字高科技企业为核心、以跨国生产网络为边界的新竞争持续加剧。
而在跨国生产网络内部,数字高科技企业的离岸生产加速了人工智能技术和知识在其主导生产网络中的流动和扩散,重新塑造了不同层级或节点国家的竞争优势,进而改变这些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与地位。数字高科技企业及其母国占据着生产网络的核心位置,一方面依靠对关键资源和技术的控制、创新能力以及跨节点协调和管理能力,持续强化自身竞争优势,迅速识别并有效应对供应链各层级风险,以确保其在价值链高端的领导地位;另一方面则通过生产组织创新、数字化生产渠道建设,以及打造面向消费者需求变化的柔性制造系统,逐步改变了全球价值链形态和结构,影响其他国家和企业在生产网络中的嵌入方式和地位。部分处于较低层级或节点的国家和企业从离岸生产以及伴随的技术和知识流动中受益。通过人工智能优化生产流程与经营管理,这些国家和企业提升了技术投入和经营绩效,将新技术、新知识与其原有的低劳动力成本、灵活交货和快速响应等竞争优势相结合,创造出新的国际竞争力,从而提升这些国家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助推他们向价值链中更高附加值环节攀升。例如,为降低风险并减少对中国的依赖,美国数字高科技企业积极推动富士康等合作伙伴在墨西哥设厂,布局人工智能相关硬件生产,促使墨西哥成为《美国-墨西哥-加拿大自由贸易协定 (USMCA)》框架下的关键智能制造基地。然而,绝大多数在生产网络中远离领导厂商、长期被锁定在价值链低端的底层供应商,以及那些因供应链断裂和切割而受到影响的国家和企业,由于无法获得关键技术与知识的转移,且缺乏自主创新能力,将面临竞争力下降的风险,在全球价值链中愈发边缘化。
4. 不同网络层级经济行为体的智能权力分化加剧
在全球生产网络中,国家不再是拥有强大权力的孤立行为者,其权力会受到其他关键节点、关联子网络以及竞争网络的影响和挑战。根据网络权力理论,生产网络的权力源自内部结构及其产生的能动作用,网络中相互链接的节点(如个人、企业、组织和国家)通过共享技术和知识,共同完成产品的生产和交换,由此形成的互动关系影响着网络内外的经济行为体。单个网络节点的力量则在于其建立广泛且有价值联系的能力,能以切断与其他节点的链接为威胁,或者对共享技术和知识设置条件与限制,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他节点的行为、结果乃至整体结构。由于网络节点在规模、位置、参与度和控制能力上存在差异,处于枢纽的关键节点往往具备更大的链接能力和支配权。由此,全球生产网络的发展并未形成权力的分散化格局,反而巩固了不对称的国际权力结构。
正如前述,信息与通信技术,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显著降低跨国生产活动的准入门槛,使得嵌入全球生产网络的经济行为体愈发多元化。然而,网络中的权力分配并未因此变得平等,不同层级、不同节点的经济行为体始终处于智能权力的动态博弈之中,技术、经济、政治的交叉关系愈加复杂且充满不确定性。关键节点的经济行为体通过掌握更多的信息和技术控制权,能够有效协调和控制全球供应链中的各个环节,影响其他经济行为体的生产流程和资源配置。这种智能技术主导下的动态博弈加剧了全球生产网络内部的权力差异,特别是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之间将面临更加复杂的权力失衡局面。
回顾全球化进程,发达经济体依靠对核心技术和知识的控制,塑造了全球生产网络的层级结构,进而确立了其主导的国际经济秩序和权力体系。尽管发展中经济体可以通过参与全球分工融入全球生产网络,但他们长期面临着技术壁垒和贸易壁垒,难以在全球价值链上游取得突破,在具有比较优势的下游产业也容易遭受发达经济体产业回流的不利影响。随着全球经济进入数字时代,数据和算法的控制权日益集中于发达经济体的数字高科技企业手中,进一步强化了全球权力的不对称分布。与其他数字技术相比,人工智能研发和应用门槛更高,要求具备高性能计算机系统、获取和分析海量数据的能力以及充足的人才储备,这些条件的获得依赖于巨额的资本投入以及长期的技术积累。例如,训练先进的大语言模型通常需要成千上万张高端显卡以及巨大的计算能力支持,据估计,OpenAI的GPT-4和谷歌的Gemini Ultra的训练成本分别高达7800万美元和1.91亿美元。发达经济体凭借雄厚的资本优势和丰富的技术资源,能够持续满足这些需求,而发展中经济体则难以承担如此大规模的投资,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和应用受限。数据显示,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私人投资长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2013年至2023年累计达到3352亿美元,逐渐拉大了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投资差距。与此同时,发达经济体利用技术优势,积极推进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从而实现了从技术创新到内容生产、从软件开发到硬件生产、从单个企业到全产业综合体的重构。这一过程不仅拉大了发达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之间的技术鸿沟,还依托“摩尔定律”和“梅特卡夫定律”放大了“技术代差”。发达经济体的技术领先地位,使得全球智能权力日益集中于少数大型数字高科技企业,这些公司持续占据着全球生产网络的核心位置,并据此攫取更多价值链收益,进而加剧全球经济不平等。